国际读博，爱丁堡读博月记| 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各种姿势（23年5月-7月）

首发：23年7月25日

拖了太久，才写这两三月的读博月记。分享一下参加学术会议的经验吧。总的来说，2020年读博以来，录用/参加的学术会议7场：

– 爱丁堡大学社会学系的年度研究生会议*2次，2021年线上和2023年线下

– 国际社会理论论坛，2020年线上

– 欧洲社会学学会社会理论分会中期会议，2023年线下，9月去奥地利参加

– 英国社会学学会，2023年线下在曼彻斯特

– 国际社会学学会的比较社会学/方法论分会联合区域会议，录用后，忘记注册时间了，直接过期了

– 欧洲社会学会社会理论分会中期2022年会议，暑假时间冲突临时取消了

分享一些参加学术会议的经验，也总结自己的得与失。这主要是对社会学来说。不同学科的差别会很大。

之前也写过读博的各方面经验，见下：

– 1 – 什么样学术会议是“烂会”？

我也参加过一些很烂的会议，烂到什么程度？你想也能想到：

– 都是领导发言

-多数人都没发言环节

– 都是空话套话

– 参差不齐，听10场只有1场收获

……

甚至，有些这样的烂会议就是我工作的时候来办的。从办会人角度，本来就不是把会议质量当成第一考虑——不过是“团建”或者人情/行政熟络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我判断一个学术会议烂不烂的经验：

第一，没发照片的会议，大概率会烂。

如果是国际/年度会议，最直接的烂会指标，就是你在上搜这个会议。如果根本没有人发过以前的合影纪录。这种烂会很多，打着国际的招牌、但实为捞钱的会议。这类会议，不乏由是中国人自己办的，会名主打国际，但领域又大又宽，挂个海外学校，招些中国学生为主收注册费之类的，给这些学生刷简历用。但其实呢？从考官的角度来看，只是乍一看觉得挺有档次，但不会有“同行认可感”。毕竟，这类会议非常缺少流通渠道，只在一些会议发布和集散的网站上让人们能看到，不会有什么高校或研究中心或学会转发。

第二，越大的会议，参差不齐概率越高。

大会往往是国家或国际级会议，以学科为主，比如英国社会学学会。这些会议有联谊和团结性质，主要是想把不同层次的人力结合起来。正如 所说，学术不仅是思想共同体，更是实践共同体。所以，你很容易感受到，在这种情况下，学术质量会参差不齐。尤其对于一些边缘学校和学者来说，由于报销经费和发表机会有限，这也可能是他们一年为数不多的参会纪录。这背后又涉及到学科会议本身也是一种如何思考学术公平的视角，关于如何平衡学术自由下的绩效主义与学术共同体下的平等追求。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有些学科会重视这类会议，尤其是工科等领域。

在我看来，有时候可以把这类国家/国际级的学科会议理解成：

– 好友难得一聚的机会

-学会催交会员注册费

-青椒求职面试找机会

– 大佬选举更新位置

如果你用交友心态，其实参加这种会议会轻松和快乐很多。像我参加英国社会学会年会，参加的一位社会理论老师的发表场次。我一直想认识这位老师。正好，他发表的时候，谈的是美国社会学的一些东西。其实，英美社会学之间的隔膜挺多，但正好我作为非英美来的同学，了解他那个领域。我们也交流得挺开心，后来再用邮件联系交流。他也告诉我要准备去Yale发表之类的消息。

第三，越小的会议，在越开放的时候，质量更高。此类会议多个别研究团体主办。

小的会议也有很多，比如院系会自己有，但多是一些封闭讨论。这类会议多是自己人，研究方向相近，但容易同质化，可能大家都多少知道彼此的研究。而且大家是同事，确实不容易讨论得很尖锐，但好处也可能在于国际读博，时间可以安排灵活，讨论也比较充分。

相较封闭/小的会议，开放/小的会议的质量就比较高了。这些会议多是研究中心、研究项目、学术期刊主办。这类会议方向很明确，所以没法办得很大，但由于有项目支持，所以也请一些 之类学者，成为小而美的共同体。不过，这类会议一般没有那么规律，因为不是每个研究中心或期刊都有年度等周期性会议。

有时，这类会议也会挂在上面说的学科类的、全国/国际的会议来办，因为对研究中心等小团体来说，虽然小而美、精而尖，受制于 list的不足等原因，所以如果想办得有听众、有参会者，又想维持小而美，往往就以panel的方式加入大会议。

尤其对于我这样做理论研究的时候，其实很希望多参加这个小会议，这样大家讨论能充分一些。所以我参加的基本上也是这种类型会议。

第四，研究生会议。

国外这方面做得相对完善，就是建立分级体系，研究生类有一系列会议，不仅是自己院系为主，也会由学科/国家学会来办。像英国社会学学会，就有各类的研究生主导的主题会议，不是挂在年会里，而是每学期都有各种主题，比如下学期要在我们系办个 labor/相关的。

会议分级制度有两个好处，一是建立 。研究生自己之间更好交朋友。二是学术共同体的人才梯队培养。就像做企业、做院系一样，年龄结构和分布是必须考虑的，所以学会也有意愿培养这种研究生会议。

不过像英国，很多院系是要求第一年的研究生会议，以学生们的开题报告为主，所以也像个“必修课”了。

– 2 – 为什么学术会议不应该交全文？

我是反对学术会议以交全文为要求。

当然，现在国外很多会议都是不交全文的，主要是交150-500字不等的摘要，或者交1000-2000字的长摘要。

不交全文的理由很简单，在于是你怎么看待会议、怎么定位会议在学术工作中的环节和地位、怎么看待你的受众来源的多样性。

第一，如果你都写完了，再来，收获就会大大打折。这就希望把学术会议定位成“有个不错的想法、有些基础准备，抛出来听听大家看法。”

第二，更重要的是，从办会者的角度来看，如果给参会者设太高门槛，那肯定就变得更难了。尤其对于国际会议来说，如果你让第三世界国家、非英语母语国家来说交全文才来发言，也是一种间接的且不必要的门槛。

第三，有利于对个人知识的保护。如果会议把你的全文流通出去，终究是个风险。但现场展示，还是会保护得多一些。尤其在很多会议场合，未必主讲人允许，拍照PPT都是不礼貌的。当然，有些小而美的会议，可能会交长一些会议材料，比如 或者全文。这可能也是建立于一个前提：大家都知根知底，也不怕什么侵权了。一侵就知，学术声誉就完了。

第四，我就展示就十几分钟，你让我写上万字出来，真的合理吗？根本不合理。

第五，现在越来越多年轻学者，会利用学术会议来“宣传”自己的新书。比如我参加的几个panel都有类似的情况。书都出了，我再抽个章节交出来，出版社可能觉得侵权。

第六，说真的，就算我交了全文，我也没见过谁仔细来读的。

– 3 – 15分钟怎么准备

大多学术会议都只有15分钟的，但可能你连15分钟都没有！因为学术会议很容易超时，大家都习惯多讲，这就搞得很烦。如果你排在后面就容易没时间了。这方面需要考虑chair的控场能力，当然更考虑大家的自觉！

我的原则是绝不超时。所以我准备PPT，不含封面，以10页为上限。准备的时候，有一些心得：

第一，打印：提纲或逐字稿或PPT。对于初次参会、或者用英语发表有挑战的朋友来说，这一点尤其重要。当然，即使是一些有经验的学者，我也经常看到大家都会打印PPT出来，这也是对自己节奏的把握很重要。

我的习惯是这样：我会写个70%以上程度的逐字稿出来，这也用于是理清自己的思路。我以前也没这习惯，后来越来越强调要自己要控时，就养成了这习惯。

第二，预告：不要把发表当成全套大保健！我刚开始参加学术会议时候，也会觉得要把自己想法讲完整，前因后果，数据理论等等。但后来不再这样。尤其自己在参会的时候，都没有写好论文，更没法按此要求来办了。

其实，你越觉得自己没写完，发表的时候越能够轻松地按10分钟来准备。我自己就把自己读韦伯的《新教伦理》的很多不成熟想法直接抛出来。

越不成熟，你越容易做成“预告片”。我和导师聊起来，他告诉他的导师，也是之前英国社会学学会长John 的招数：你要在自己发表完的时候，争取让听众想提问、想来找你再聊，那么你的发表就得像“电影预告片”一样！别人一听就知道你要干嘛了，但听到精彩又发现没时间了。

我也按这种套路来，所以刚准备PPT的时候会写得多，但改的时候都不是压缩，而是直接删。删得更有“提问感”，让读者质疑自己想当然的，删得有“情节感”，让人觉得有主线，觉得以为是那样但其实不是。

第三，口头：不要读稿。虽然我打印出来，但我不用读稿的模式。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学术会议是学术共同体里为数不多的面对面交流方式。大多时间，我们都是书面形式，邮件或发表论文。所以，我一般都以口头演讲的感觉，直接拿麦克风来“说出来”PPT。正如 Z. Elgin（我很喜欢的一位哲学家）说的国际读博，“举例子”这件事，重点是在。这样的“讲”故事，都是一种创造过程，会给你感觉更加——这也是我的导师在看了我的发表后，给我写邮件说的。他说：

Your style was , and I was that you notes. This, with the point, meant that it was a !

– 4 – 只要参会，我肯定是少数中少数

我是做社会理论的。说真的，在这个领域，我参加每一场英文发表的国际会议，都发现自己是少数中的少数。

第一，博士生：做理论研究的学生很少。我问导师，这20年左右带了多少个做纯理论博士生，他一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所以一大堆找他指导，多是作为第二导师。

第二，亚裔：“老白男”这个说法，在理论研究界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基本上是白人。但是，这个“男”字，在白人界可以去掉。白人群体里已经基本性别比例均衡了。别说亚裔了。在英国，我完全没印象哪位黑人学者是做社会理论研究的。当然，这也和美国很不一样，英国的少数族裔来源也不是黑人为主。

第三，从这个角度来看，非白人群体里做理论研究的，又是男性为主。我参加会议时没看到非白人女性来发表过。这也是很大的遗憾。虽然也有一些代表性女性理论学者，但比例上还是非常少。

在英国社会学学会上，在我这个理论场次（3人发言），教室里的19位听众和讲者构成，挺有意思。

– 关注理论，都是男性吗？好像不是特别明显了，11位男性，8位女性

– 都是白人吗？真的是这样！16位白人，3位非白人：1位黑人男性、1位亚裔女性和我亚裔男性。

– 都是白人男性吗？这倒不明显。9位白人男性，7位白人女性。

之前也写过读博的各方面经验，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