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丽教会大学，特稿：怀念诺特丹（圣母大学）的老校长赫斯堡神父

Rev. M. , C.S.C.

一周前那个下冰雨的夜晚，朋友转发给我一条信息，赫然是诺特丹—圣母大学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Fr. 去世的简短官方讣告：我们以沉痛的心情告知大家西奥多. 赫斯堡神父去世的消息 。愿天主以永光照之。下方是一个治丧委员会的官网链接，以及老校长的半身像照片：在黑色的背景下，老校长身着深色西服，司祭的白领非常明显， 正也应了他所言：“我从来没有想成为别的，除 了成为司铎；做神父本身是一个伟大且非挣得的恩宠，我希望自己作为一个司铎生活并死去，不求更多，亦不愿更少。” 老校长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前方，面带微笑，眼中充满欣赏、充满鼓励，似乎 在对面前的人说：不要怕，只管信，圣神会带领你，走在天主的恩宠里。就像他见到任何一个年轻人来到面前时的眼神。

1998年11月12日访问美国圣母大学，校方举行招待会欢迎金主教，中为该校前校长贺天赐神父，右为前教务长田沐羲博士。

我其实只约见过赫斯堡校长两次。2005年，我因为要了解平信徒参与教会的状况而走访上海教区的金鲁贤主教。他在完成既定时间的访谈之后，了解到我即将去耶鲁大学做一年访问，其中次年 要在南本德的圣玛丽亚学院做一个月的住校访问学者，遂叮嘱我务必要去诺特丹-圣母大学去看望他的老朋友、上海教区的恩人——比自己小一岁的赫斯堡神父，并把自己访美带回、找人翻译、由上海 教区光启社印发的老校长自传《天主、祖国、圣母大学》的中译本送给了我。通过这本书，我开始了解北美天主教和天主教大学，略微了解这位圣德非凡、具有卓越领袖气质的圣十字修会神父、校长 、教育家、天主教普世运动推进者、民权运动领袖、反核活动家……。对见这位传奇人物充满了期待。

西奥多·赫斯堡神父晋铎祝圣礼后留念

诺特丹其实是一个大学城，它有自己的校园警卫队、自己的邮局、自己的银行、自己的教堂……。诺特丹—圣母大学和只招女生的圣玛利亚大学这两所学校隔一条马路，课程互通。这也是北美传 统天主教大学的特色，男校和女校分开，但是两校相邻，男校和女校的不少学生毕业后就互相联姻。只是上世纪70年代初，诺特丹—圣母大学也开始招收女生，如今男女比例几乎相当。没想我那次短 短的西部访学加强了我要在诺特丹—圣母大学再做一年访问学者的决心，成为圣母大学的访问学者后，我又约见了老校长。

只记得在那炯炯有神的眼光注视下，我讲起他上海的老朋友， 讲起我们在诺特丹圣母大学的感受， 他那专注和鼓励的眼神，让人觉得彼此早已是熟悉很久的人，没有压力，只有放松。我的另一 个深刻印象是，他和金主教一样具有超常非凡的记忆力。他记得上海教区送去读书的四个女教友，其中最年长者为马百龄上海mba，他询问这些人的下落。可惜我只知道和，一个在教区主教 座堂做彩色玻璃，进行中西宗教艺术融合的探索，一个在教区光启社辛勤耕耘，引进编辑出版了无数宗教和灵修书籍，两人为教区的牧灵福传做出了独特的贡献，是金主教非常赞赏的平信徒。遂细细 告之，他听后颇欣慰。

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和赫斯堡神父

其实，人们可能会忽略掉一个事实，以为赫斯堡神父只是一个天主教领袖人物，善于行政，运筹帷幄，但其实他有很高的神学造诣。他的神学博士论文选题和教会福传有关，其中提到了平信徒在 教会中的地位问题，而那时梵二会议还未召开在职研究生，他那清晰的思想表述对参与梵二会议的神长及神学顾问们有一定的影响，据说其中某段文件段落直接源自其论文。我的直感是，由于老校长对西方天主 教会的变迁有切身的体会和理解，看到中国教会的现状和今后发展的方向，那就是必然需要越来越多的平信徒参与教会的福传、教会内部的事务管理。他和金主教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他用自己 所在天主教学校的资源在帮助中国教区培养平信徒人才。

赫斯堡神父在白宫

赫斯堡校长说：天主教大学，是所有伟大的问题被提出的地方，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对话可以持续深化的地方，更是在完全的自由里，知识和智慧的价值和力量得到珍视并实践的过程中，人们的 心智不断成熟的地方。从赫斯堡老校长开始，诺特丹-圣母大学进入了上升通道圣玛丽教会大学，特稿：怀念诺特丹（圣母大学）的老校长赫斯堡神父，使一个修会办的大学成为全美乃至全世界的著名大学。退休后的他在美国社会政治生活中仍举足轻重，据说历任总统候 选人都不忘拜会他，希望他的支持态度能争取更多游移的选票。在诺特丹—圣母大学官方纪念网站里，有赫斯堡校长在不同时期的照片：他在任何一任总统面前均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真可为我们 的大学校长做表率。

记得我在诺特丹圣母大学那一年，我在以他命名的校园标志性建筑之一（其他两个是金顶办公楼和圣心大教堂）的赫斯堡图书馆顶楼有一件小小的阅览室，小房间的房号和他那窗口正对着金顶的 办公室房号是一样的，偶尔会有一些访客或快递走错来敲我的门，然后我就会指引他们到老校长的办公室。那时赫斯堡校长已经90岁了，然而只要没有出门或生病，他总是午后到办公室（我没记错的 话），一路和同学老师校工打招呼，虽驻着拐杖，但是步履一点也不拖沓。图书馆藏书甚丰，正是在赫斯堡校长任期内完工的，在它面对橄榄球馆的那面墙上，有一幅高大的马赛克耶稣举手祝福像圣玛丽教会大学， 被校友们昵称为“touch-down Jesus”, 因和橄榄球触地得分时裁判员的手势相似而得名。每当校园内到处是观球的球迷，南本德城市的各大宾馆都被球迷爆满，学校停车场停满了各地开来的房车 ，校园里随处可见电视转播车的橄榄球季时，那幅圣像仿佛正是在祝福这群快乐到High的球迷。校园的这种独特的文化，也是在赫斯堡老校长任期内发展完善成型的。

为民权而奋斗

伟人已逝博士，但他开创的天主教大学时代还在延续，诺特丹-圣母大学仍然和赫斯堡老校长所在时那样生气勃勃，对中国充满友好善意，对中国的天主教会一往情深。诺特丹-圣母大学在最近几年发 展迅速，是北美排名前20位的高校中唯一一所天主教大学，北美本科生教育排名第4位。最近几年，它的通识教育理念获得国内大学和教育部的高度赞赏，被多所国内知名大学邀请合作办学，目前最 有可能的就是和浙江大学合作。如果一切顺利，我想赫斯堡老校长在天上定然也会用欣慰和鼓励的眼神看着这所崭新的中美合作院校。

今天是赫斯堡老校长的葬礼日，谨以此文字纪念他。

本文作者：朱晓红博士 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宗教学系副教授

圣玛丽教会大学，【长宁故事】带你了解长宁来福士广场脚下曾经的圣玛丽亚女中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 孔尚任《桃花扇》

长宁莱福士容貌初显

不过看到这张照片

相信仍能勾起不少人的记忆

那所百年女中

或是

张爱玲

……

圣玛丽亚女中，远处是中山公园龙之梦

有一年，一台湾亲友来访。接风寒喧之后，她提出一个要求，想去看看圣玛利亚女中，因为年轻时她在女中读过书。

老太太兴致这么好，不能扫她的兴，于是便陪伴她沿长宁路穿过中山西路。一路上老太太唠叨不已，说长宁路以前叫白利南路，是英国人修的。过中山西路都是河浜和农田，老早有不少工厂，圣玛利亚女中上课老师都讲英文……

到了长宁路1187号，眼前的情形令我们和老太太都大吃一惊，只见学校周围都搭起了脚手架，象是一块工地，远远望去那个钟楼还在，但早已斑驳陈旧。问了门口的保安，知道这块地将被开发，所有建筑都将被拆除。蒙他准许，老太太在断壁残垣的钟楼处留了个影。离开时，分明看见老太太眼角有着泪花。

上海市第四批优秀历史建筑

后来我问老太太，知不知道圣玛利亚女中出了个张爱玲？老太太说当然知道张爱玲，她是台湾有名的女作家，后来去了美国。我说张爱玲和你是校友圣玛丽教会大学，【长宁故事】带你了解长宁来福士广场脚下曾经的圣玛丽亚女中硕士，她也在圣玛利亚女中上过学。

“是吗？”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可能张爱玲那时没有名气，”老太太自言自语道。老太太接着又说了一些过去学校的事，年龄大了都喜欢回忆过去。但老太太不以和张爱玲同校为荣，大概认为她只是个作家。本来老太太想给我们看她学生时代在圣玛利亚女中的照片，但忘带了，回台湾后也把这事给忘了。陪伴老太太的过程，使我记住了圣玛利亚女中，原来一直叫这所学校为“纺专”。

如果记忆可以回放，我是上过上海纺织高等专科学校舞台的。那是七十年代中期，我还是个小学生，热衷于文艺活动，是学校文艺団队的骨干。在一出由学校自编自演的小品中担任一个配角，由于内容切合当时批判四人帮的社会现实，入选了区里的学生文艺汇演，地点就在纺专的礼堂内。

那是一个旧式的大礼堂，舞台和座椅都是木制的。当时印象犹深的是觉得这个礼堂**，有些陈旧，站在木质舞台上有吱吱哑哑的响声，阳光透过有花纹的窗打进来，有些神秘。学校里的一幢幢楼，墙面挂满了爬山虎，有种古老的感觉。当年并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一所教会办的贵族女校，出过不少有名的文化人。

营造场景

“纺专”的前身是圣玛利亚女中，创立是在晚清时期。1851年，美国基督教圣公会琼斯女士建立文纪女校，格兰德女士建立的俾文女校。1881年，两校合并成圣玛利亚女校，初设址在梵王渡圣约翰书院后面，后几经迁址，于1923年圣玛利亚女校迁入白利南路（今长宁路）新校舍，并改名圣玛利亚女子中学，招生对象多为中上等家庭的女子。

绘画课

圣玛利亚女校是一所贵族女子学校，学校完全按照美国式方法教育。除必修课外，还有宗教活动、家政训练和音乐舞蹈表演等选修课，传授西方上层社交礼仪。学校一年学费一般学生是84元，相当于普通工人10个月的工资；专学西文的一年学费是168元，其他伙食、杂费尚且不包括在内。这样高昂的费用，普通人家显然是难以支持的。

体育课

1952年7月，上海市教育局接管了圣玛利亚女中和中西女中，并把两校合并成为上海市第三女子中学。而原圣玛利亚女中的校址上则建立起了一所新的大专院校———上海纺织高等专科学校。1999年8月，该校被并入东华大学，成为东华大学纺织学院长宁分校区。

圣玛利亚女中和中西女中合并，成立市三女中

原址后来成为东华大学纺织学院长宁分校区

圣玛利亚女中偏居长宁路一隅，偶尔路过，只会看上一眼，那些有点陈旧的老建筑，由于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落，怎么也不会使人想到，这里曾经是一座有名的贵族女校。一般老百姓家庭的孩子，恐无能力进学校的大门。解放后改为上海纺织高等专科学校，成了培养纺织专门人才的地方，这和上海当年在纺织行业的龙头地位有关。

几十年风风雨雨，纺织高等专科学校始终还在。直到2000年前后，长宁路1187号土地被开发，校舍和教学楼基本都拆除了，只留下钟塔礼拜堂。残阳西下，圣玛利亚女中旧址最后的影像遗留在记忆之中。

钟楼

关注圣玛利亚女中，一方面是学校曾出了个张爱玲。她在1931年进入学校，到1936年毕业，圣玛利亚女中有着她六年的美好少女时光记忆。那应该是在抗日战争爆发前的几年，但上海自“八·一三” 淞沪战事起，已经陷入战争危机。

在圣玛利亚女中校刊上的文章中，张爱玲写道：“圣玛利亚女校……随着时光的流逝，它也许会被尘埃染污，受风雨侵蚀，或破裂成片片碎石。”张爱玲似有先见之明，她的描述在一个甲子后变为了现实，尘埃和碎石最终成为了一种现实的预言。

校刊《凤藻》

内页

圣玛利亚女中最初的迁址和当年学校周边的情况，校刊《凤藻》上有记载：

自从我们学校搬入此处，我们可以每天看到它巨大的建筑和烟囱，烟囱飘散而出的灰尘常常落到我们的衣服和床上，不仅如此，还时不时冒着刺鼻的气味。这两点常让我们非常的苦恼，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去制止它。隔街而处的是许多穷苦人家，住的是中国旧式的屋子，墙上的小窗，永远是紧闭着的。那里仍然住有一些缠足的妇人，小孩子赤着脚，衣衫褴褛。他们也没有信仰上海mba博士，也没有受过教育，可以说有些未开化，可我相信，在某些方面，他们比我们有更多的实际经验……上海牛皮厂旁边就是极司菲尔火车站了。不分白天黑夜的，我们可以听到从它那里传来的叫嚣尖锐的声音。车站旁边集聚着许多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小贩，再加上马车行驶踏过的重重的马蹄声，这些躁音影响着周边的人……再往市区方向走，便到了极司菲尔公园和圣安娜。他们，对街而立。因为他们的存在，使得白利南路看上去有了些高贵。年轻的小姐和俊朗的先生愉快的从车里走下，去圣安娜，或者去公园，而在门外，充满了行乞者，和等待主人回来的汽车司机。这就是白利南路：既有着非常低阶层的穷苦百姓，同时也不乏那些富绅贵胄。

（上海档案馆藏《凤藻》1934年）

贵族的圣玛利亚女中，紧挨着的却是贫苦的人家。学校迁至白利南路的初期，建筑环境及和周边人群阶层的差异，使迁校之初的圣玛利亚女中，处于一种相对封闭的状况。

会操

校园

从女中毕业的学生也写文描述学校情形：

“这是个多么美丽的校园啊！”

“现新校舍较前宽广，可容学生三四百人，所建之格致室、练琴房、自修室、科室、膳室、卧室等，均较前更臻完备，而场地广阔，又可供课外之运动。故学生不但于学术上，得以增加趣味，既于体育卫生上，更可益求进步……”

“格致室与音乐室分别位于礼拜堂的两侧，由于它们的衬托犹使人们感到上帝的力量和荣耀，我们能感受他在自然里具有的力量，以及我们称颂他的歌唱。”

（以上文字均引自《凤藻》）

在校刊《凤藻》上，张爱玲发表过短文《The Sun 》（阳光室），回忆她求学时的情形：

圣玛利亚女校中，顶得我喜欢的是阳光室了。她留给我的印象就如同它的名字：和煦、亮堂，阳光充斥其间。长方形的屋子，粉白色的墙，低矮处，消失在黝黒色木护墙里。房间中间，摆放着一长形的黑面写字桌，许多的椅子围绕而置，学生们便能坐下来读书看报。在阳光室一个进口旁圣玛丽教会大学，摆放着一书架，一只木质箱子置于其上。这是《凤藻》部的投稿箱，每个女孩都有权利投稿，箱子是上着锁的，让人做梦都期望有一天能够打开里面的神秘，一探究竟。墙上疏疏密密地挂着许多有意思的图片、记录，每个路过阳光室的姑娘，都会不禁被其吸引。房间里，是顶明亮的，它北边的一侧，朝着落地的玻璃门，直通学校的大门入口；另一侧，甴三组落地的玻璃门组成，面向校园内的大草坪，阳光从两个方向同时洒入室内。当站在玻璃门前，整个菁菁校园的景色，就可一览无遗。而在冬日的午后，微黄的光线，懒散姿意地斜照在石面的地板上，我们紧靠着热水汀而坐，捧着手中的报章刊物，暖悥浓，姿悥享，安无忧。

少女时代的张爱玲，已显示出驾驭语言方面的天赋。她笔下的圣玛利亚女中，远比想象的要丰富。在上海西郊这样一个相对有些偏僻的地方，建这样一所贵族女校，也符合教会学校建设的特点，即地处偏远无扰，便于潜心修学。圣玛利亚女中的校友会活动都放在市三女中，但聚会以后都要到纺专原址去看一看，那里留着太多的记忆。

如今，这处景观被保留了下来，在新的画面中保留着那份关于时间和那位知性美人的故事~

（圣玛利亚女中资料图取自上海图书馆“上海年华”图片库）

信息源自：华阳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