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高彦雄
迎着“双减”政策春风,素质教育如野草燎原,快速生长。
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有38万家艺术类培训相关企业、67万家体育类培训相关企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最近五年内新注册的。其中,仅“双减”政策发布以来,以上两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了3.3万余家,较去年同期相比增长99%。
在供给端暴增的同时,一个问题引起人们的担忧:现实中是否能提供与之相当的学生数量吗?各机构扎堆涌入,素质教育难道也要“卷”起来了吗?
图源:视觉中国
对此,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用了一句话概括:大教育生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政策:
利好信号一直不断
体育美育成为“刚性”课程
“双减”政策中,禁止学科类培训机构占用周末、节假日、休息日补课的规定,被认为是对素质教育培训最大的政策利好。但不容忽略的是,近几年来,素质教育的鼓励性政策在已层出叠现。
早在2017年初济南比较好的美术培训机构,国务院印发《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其中就提到“全面加强学校体育工作”“构建科学的美育课程体系,改进学校美育教学”。
同年3月,教育部印发《关于中小学生课后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在此基础上,2018年、2019年,北京、上海、深圳、成都、重庆、天津、兰州等多个城市陆续投入“课后四点半”的计划和经费,校内的课后服务市场逐渐对外开放,素质教育培训机构对校的服务或将成为潜在爆发市场。
2019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提到预计2035年中国体育产业总量占GDP的比重将达到4%左右。其中在体育产业统计分类中,体育培训与教育增加值占比3.6%。
2020年,体育、美育工作更是成为当年教育改革的关键。《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的意见》和《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均提出,课程开设方面,在“开齐开足”的基础上,要“上好”体育、美育课程,严格落实学校体育、美育课程开设刚性要求。
国务院网站截图
而就在上个月,2021年8月3日,国务院发布了《全民健身计划(2021—2025年)》,其中明确了一个发展目标:到2025年,将带动全国体育产业总规模达到5万亿元。这着实给热闹的体育培训赛道,又添了把火。
抢滩:
相关企业数量逐年暴涨
新东方、好未来也想“插班”
政策春风已经吹起来,素质教育行业迎来暖春。
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有38万家艺术类培训相关企业、67万家体育类培训相关企业,绝大多数都是最近五年内新注册的。值得注意的是,体育类培训中超过一半的相关企业注册于最近的20个月。
从历年的数据来看,2016年、2017年、2018年三年间,艺术类和体育类培训相关企业的新增数量变化还较为稳定,平均每年新增约4.68万家。而到了2019年,这条稳定的走势图迎来了第一个拐点,两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数量都达到了7万以上。
然而,这还只是“井喷”的前兆。2020年,进入疫情年后,艺术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数量稍稍回落,为6.89万家;而在体育类,这一数据却逆势狂飙,直接冲上17.34万。
可这样的“战绩”,放到2021年还是显得不够看,仅用了8个月就又被市场刷新。2021年1月-8月,艺术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数量已突破7.12万;而体育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数量更是达到了27.42万,占比超40%。
更加令人惊叹的是,另据央视财经9月1日报道,数据显示,“双减”政策发布以来,以上两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了3.3万余家,较去年同期相比增长99%。
此外,在地域情况方面,天眼查还统计了2021年1月-8月,艺术、体育类相关企业数量在全国占比前十的城市:
艺术类机构数量排名,依次为北京、深圳、杭州、重庆、广州、济南、苏州、成都、青岛、南京。其中,北京共有38931家,占比10.29%;南京共7110家,占比1.88%;而排在第八位的成都共7859家,占比2.08%。
体育类机构数量的排名为,北京、深圳、广州、杭州、济南、成都、南京、苏州、重庆、青岛。北京再次霸榜共36476家,占比5.43%;青岛共10798家,占比1.61%;成都位居第六,拥有14312家,占比2.13%。
除了数据上的体现,学科类培训企业的“大迁徙”也同样惹人眼球。
以好未来、新东方为首的各大名企都纷纷大举驶入素质教育。9月1日,开学第一天,好未来旗下学而思培优宣布正式推出素质教育品牌“学而思素养中心”,涵盖科学、编程、益智、故事、口才、传统文化、美育、围棋等模块。此前的8月27日,厦门新东方也宣布上线少儿街舞课。
学而思素养中心。图源网络
与此同时,两家企业也都将目光投向体育培训赛道。7月,学而思在深圳、宁波等地的分校区被发现变更了经营范围,新增了体育等科目的培训。
相比之下,新东方似乎选择了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4月末,新东方成为杭州亚运会官方赞助商,俞敏洪公开透露新东方目前已投资了近6家体育公司。而到6月初,新东方又以千万元投资冰滑培训机构万域芳菲,成为体育培训行业的热话题。
需求:
扎堆涌入素质教育
可学生数量能跟上吗?
企业数量增长如此迅速,还有一众头部机构准备“插班”,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有这么多学生会学艺术、体育吗?对此,机构老板们感受到的市场冷暖,各不相同。
米高轮滑成都飞扬校区的负责人顾教练,明显感受到了“双减”带来的一波红利。今年8月以来,校区招生数量与去年同期相比上涨了30%左右,“特别是今年秋招,以前很多孩子周末都去补文化课,现在周末空出来了济南比较好的美术培训机构,就被家长送来学体育或者艺术。”
为此,顾教练还对课程安排进行了调整,该校区有基础班和专业班两个班型,原本基础班只在周中上课,周末只安排了专业班,而现在基础班也在周末排了课。
顾教练带学员练习轮滑动作
但成都一家古筝机构的负责人罗老师则表示,“双减”对她的招生并没有其他太大帮助,“我接触的很多家长还是更看重文化(课)这一方面,虽然说政策改变了,但家长的思维没有改变,成绩还是第一位。”
成都家长林女士就是罗老师说的这类家长。林女士的女儿是一名准初二学生,她的焦虑并没有因为“双减”而减轻,如今女儿的补习班课时费即将耗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续报课程,“虽然学科类培训受限制了,但中考不止是考体育和艺术。”
尽管如此,林女士对于女儿的综合素质培养也同样看重。从幼儿园开始,她就为女儿报了美术、舞蹈兴趣班,至今已上了近十年。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兴趣班原本的时间是在周中放学后,而现在都调到了周末进行。
不过,对于需求端的判断,目前行业的主流观念仍较为乐观。
艾瑞咨询在一篇报告中指出,当代中国80后、90后作为新一代家长,他们的教育观念更加超前且具有前瞻性,对子女教育投入了更多的金钱,也对子女核心素质的提升充满了期待。根据2020年中国城市家庭子女教育调研结果来看,子女处在不同学业阶段的家长都不同程度的在素质教育课程上有所投入,家长从对孩子智力/技能的过分关注,向个性化和全人化的素质提升方向不断转移。
此外,另有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3-15岁在校生有1.9亿,预计2022年将稳步增长到1.94亿,其中普通小学在校生人数达1亿左右,3-6岁学前教育在校生人数和普通初中在校生人数各为4000多万。2018-2022年间,这批学生总人数比较稳定,年龄结构也比较稳定,能为素质教育行业提供巨大市场空间。
市场:
蛋糕到底有多大
资本还愿意投注吗
那么,素质教育赛道的蛋糕究竟有多大呢?
中商产业研究院预测,2021年我国素质教育市场规模可达5123亿元。这是一个什么的概念呢?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对比。2020年,在线教育赛道正如日中天,而艾瑞咨询给出的数据显示,当时的在线教育市场规模为2573亿元。
图源:中商情报网
另一个有趣的数据是,受新冠疫情影响,素质教育市场规模实际上由2019年的5286亿元下降到了2020年的3241亿元。而在这3千多亿中,艺术教育市场占到了41.8%,占比最大;其次便是体育户外教育,占比达26.5%。显然,到2021年,这两类细分领域都还存在不俗的提升空间。
而资本的态度又如何呢?一个细节可以看出,在融资潮逐渐退去后,素质教育成为资本为数不多还愿意“下重注”的领域。
据多鲸教育研究院统计,2021 年上半年教育行业共发生投融资事件 133 起,投融资总额约 145 亿元。相较于 2020 年上半年教育行业 125 起融资事件数,涨幅约 10%,但融资总额却大幅缩水近 26% 。总体上看,多是小股资金的分散尝试。
另据多鲸不完全统计,2021年,素质教育领域在一级市场发生投融资交易至少 32 起,已披露金额超过 19 亿元人民币。与 2020 年上半年 45 起、至少14 亿元的交易相比,虽然获融资数量下降,但金额有所增长。
其中,致力于艺考教育的北格教育,于2021年3月29日获得来自光大控股的3亿元人民币A轮融资,而乐器陪练平台快陪练也在今年年初宣布完成1亿元人民币B轮融资。
未来:
新的内卷会形成吗?
专家:大教育生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素质教育会不会形成新的内卷呢?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校外培训机构一窝蜂转向非学科培训,会是机构转型的主流。但是,对于这一转型,校外培训机构也需要谨慎。
一方面,这一领域原来的培训机构已经基本饱和,新的机构加入必定会带来更激烈的竞争,另一方面,如果机构按之前“做大”学科类培训的套路,扩大非学科类培训市场,刺激家长的焦虑,那么,国家很可能调整对非学科类培训的监管措施。
尤其是体育、艺术培训,由于体育和艺术(美育)已经纳入中考,与之对应的培训需求会增加,但当培训带来严重内卷时,相关培训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某专业咨询机构发布的《2021-2027年中国儿童体育培训行业市场研究分析及发展前景预测报告》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儿童体育培训市场规模为599.8亿元,同比增长46.5%。从资本角度,这是一个正在快速增长的培训市场,但从监管角度,要警惕这被认定为是在增加家庭的培训支出负担,制造“内卷”。
所以,校外培训机构在转型时,一定要搞清楚一个基本事实,做大教育生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还想通过搞教育培训做大机构、上市,可能怎么转型都会碰壁。继续做教育培训,必须坚持做教育,那么,站在为受教育者提供差异化教育选择角度,还是可以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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